當我們認真地看待聖經,我們就會知道將基督信仰簡單地二元化是不可能和不合真理的,當中既有非此即彼的分明,也同時存在既此亦彼的吊詭,而後者帶出的疑惑和不安,正需要我們用信心來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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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舊電郵
先陣子在臉書的社交圈內,,有過不少有關「社運」與「暴力」的熱烈討論或爭論,近日氣氛已稍為緩和。
終於花了些時間,從舊電腦的舊電郵堆中尋回一封零三年的電郵,讀回當年七一以後自己對當時政局的一些回應。電郵的背景是,零三七一以後,在香港有人發起了「香港公民一人一電郵運動」要求普選行政長官及全體立法會議員,並要求當時民望破產的特首董建華立即下台。這也在本地基督教圈子內傳開了。海牛當時身處南半球的紐西蘭,迎接小兒子來到人世。一晚,收到王牧師轉寄的有關電郵並一位弟兄的回信,其中那位弟兄的回應大意是(原文是英文的,但願我沒給譯錯吧):他個人不想淪為別人的政治工具,也以為基督徒不應該參與任何推翻政權的運動,只當為在位者禱告,因為上帝是一切權柄的來源,若某政權該覆亡,就交由上帝親自來傾覆它吧。當時我雖身在海外,仍記掛香港政局的發展,看著弟兄的回應,心中嘀咕,最後回了以下文字:
一直對保羅和彼得書信中有關順服在上掌權者的教導不住的反思,究竟如果面對著殘暴不仁的專制政權,基督徒應該如何自處?我們的社會責任又是什麼?從大衛面對掃羅的追殺、早期信徒面對羅馬皇帝的迫害等例子來看,一味的順服看似是清楚不過的教導;但舊約中眾先知如以利亞、以利沙、耶利米等(以至近代的孫中山、潘霍華、曼德拉……)對君王/當權者的指責甚至與之正面對抗又似乎是回應著上帝的旨意。
猶記得八九年面試浸會學院(當時還未升格為浸大)的宗哲系時,余達心牧師問及如果只有暴力抗爭一途才可阻止一個殘暴政權繼續殘害自己的人民,我會否(或應說基督徒應否)選擇這條路,當時我被迫得不得不答「會」;(壓力一方面是來自余牧師的辭鋒,一方面我不得不誠實面對自己內心對暴政的噁心與反感;)如今回想起來,仍不住反思求問,上帝究竟喜悅我怎樣行?
我曾有這樣的疑問(而這疑問仍叫今日的我反覆爭扎):基督徒應否一味托詞順服,不參與那些看似爭議性的社會運動,但到最後卻厚顏地坐享他人努力犧牲的成果呢?
我對(那位弟兄)的回應是:我並不認同基督徒應只為執政者禱告而不可參與任何推翻執政者的運動,這明顯不是保羅與彼得的教導之要點所在,他們的著眼點是基督徒不應濫用自由,藉口自己有著天國子民的身份便不順服地上的政權,反應以行善為本,就是至於受苦也是好的,因為這正是在眾人面前為主作見證;至於推翻羅馬政權這課題,對於早期基督徒這小群來說,根本不會是討論的焦點所在。所以,順服執政者只是基督徒行善的一種表現而已,並非牢不可破的律例誡命。再者,我們不可忘記彼得對著在上有權柄的猶太公會所說的這兩句話:「聽從你們,不聽從上帝,這在上帝面前合理不合理,你們自己酌量吧。我們所看見所聽見的,不能不說。」(徒四19-20)「順從上帝,不順從人,是應當的。」 (徒五29)我可不是說叫董建華下台是出於上帝的心意,(我也看不出叫他下台的好處會多於壞處),然而,叫他下台也並不等如推翻了任何政權(overturning any government),因為這沒有改變了香港的政治體制。從另一角度看,要求更多的民主反而有著改變香港甚至內地政治體制的果效,有人更把之說成為合法地推翻既有政權,那就顯得更「不順服」了。不過,我寧可「不順服」也要選擇行善!或許有人把現在的民主運動扣上帽子,說成是什麼政客們別有用心的陰謀,小心被人利用了。我卻想指出香港人其實一直只沉醉在「搞好經濟、少談政治」這鴉片毒海中,被一些既得利益者蒙蔽了這許多年,現在是醒覺的時候了!……當然,民主制度也並非完美的制度,但極權政體的邪惡卻是在歷史中實實在在的說明了。
復記這段文字,可以為先前的討論重申自己一貫的立場、思路和論據,表明我並非為一時意氣,說一些離經叛道的說話。
感召
「容永祺撐唐」事件正好是一個關於「祈禱」的反面教材,以祈禱後心裡有平安作為行事作決的準則,不知是哪門子的聖經教導。
求主興起禱告的心?
過去的主日,青崇開首唱的一首詩歌名為《求主興起禱告的心》,歌詞是這樣的:
在這片乾旱土地,沒有豐足的收穫,
願你察看施憐憫,賜春雨滋潤大地,
是你永看顧的恩義,叫我眾永不驚惶,
現我以信心回應,獻上迫切 的禱告。
求主興起禱告的心,在你沒有難成的事,
藉已成就的禱告,讓我開始認識主大能。
求主興起禱告的心,像戰士激發熱心,
顯明你是獨一的主,是你永遠作王。
我唱著唱著,心中不期然想到近年不少專家一再提到全球正面對著嚴峻的糧食危機,也想到在許多落後地方,每天有不知多少人正在飢荒中苦苦掙扎著。我不清楚詩歌的作者在創作時,想著的「乾旱土地」和「豐足的收獲」究竟是屬靈層面上的,還是地上實況的。我們這些衣食不憂的都市人,是否只靈意地唱著這有關禱告的詩歌,卻未有真的為遍地的乾旱和其中的飢民獻上半分思念?我們對那些在飢餓當中的人們該作什麼呢?在尊主為主為王的時候,有沒了解祂在全地的心意呢?
上帝所喜悅的祭物
「我們應當藉着耶穌,常常以頌讚為祭獻給上帝,這是那宣認他名的人嘴唇所結的果子。只是不可忘記行善和分享,因為這樣的祭物是上帝所喜悅的。」(來13:15-16,和修版)
頭一節經文,公理堂的詩班員相信熟悉不過了,當我廿年前還是詩班員時,已不知聽過多少遍有關的教導。然而,緊接著的一節告訴我們,不能只強調頌讚,以為盡力的獻上歌聲就能叫上帝得榮耀,因為上帝也看重我們日常的善行和團契生活!
為何聖經作者不是把這三樣並排列出,而是用了「只是不要忘記」來把「頌讚」跟「行善和分享」作前後呼應呢?會不會由於我們的確容易把後兩者忽略或看輕了呢?今天,公理堂的光景如何呢?教會事工的導向和比重有否厚此薄彼呢?若是敬拜和獻祭是要將上帝配得的榮耀歸給祂,上帝喜悅的又是怎樣的祭呢?
又到聖誕……
剛過去的主日是將臨第四主日,亦即聖誕日前最後一個主日。崇拜開始時,主禮問會眾:下星期就是聖誕節,你們可興奮嗎?因為主耶穌還有不足一個禮拜就要來了!他問的時候,真的表現得很雀躍,但海牛在想,他是真的為主要在下星期來而興奮嗎?若主真的要在下星期再來,你或我的心裡會興奮還是不安呢?問題是你或我是否已準備好迎見主?
我對教會年的立場已說得太多,但每到聖誕或將臨期,都忍不住要一說再說。就以這次為例,我猜測主禮的興奮,其因未必是出於真以為主會在下週再來,而是說著聖誕節來了,我們將有許許多多的慶祝活動,我們當為此高興吧!其實每逢將臨期,我們都會聽到一些人(海牛也曾在其中)在禱告中求主讓我們準備好迎接主耶穌誕降。這實在叫海牛摸不著頭腦,主不是早在二千多年前誕降了嗎?迎接什麼呢?但若是在說迎接主再來,我們這些好食懶非、少受逼迫的現代信徒又有幾個真會為此雀躍歡騰呢?何況根本沒人知主何時再來,說不定等不到下星期便要來了……今天,連我們這些自稱為基督徒的都在節期裡只懂依樣葫蘆地說著一些不明不白的「台詞」,還憑什麼來指責非信徒騎劫了節日去搞商業消費活動呢?
拜過神
今天午飯時,鄰座來了一位外表看來有點神經質的中年男士,手裡捧著一個塑膠袋,裡頭似是裝著一件小物事,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塑膠袋放在身旁的凳子上,口中喃喃的道:「不要弄砸,拜過神的!」
海牛看著,心裡感動。
我們常向主求這求那,到求到了,會否珍愛如斯?就是我們裡頭的靈命,不也是藉求告主名得救而來的麼?我們卻常常把向主求來的恩賜糟蹋了……
大衛的寬與恕
過去的主日,教會崇拜的分題為《大衛的寬與恕》。
在掃羅追殺大衛的故事裡,大衛一次又一次放過對付掃羅的機會,他對這位向他苦苦相逼的敵人所表現的寬與恕,當然值得我們思想和學習。
然而,我們更多時候是掃羅,主耶穌才是大衛。
主耶穌是基督,是上帝的膏立的君王,也當是我們生命的主。正如掃羅清楚知道大衛是上帝命定的新君,仍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地抗逆上帝的旨意,尋索大衛的命,我們也曾幾何時,像掃羅一樣愚昧,堅持自己才是自己的王、自己的主,不甘順服,且頂撞主基督,雖然經歷祂一次又一次的寬恕與忍耐,但懊悔過後,不久又再回去犯罪……
與《同路人》《邁步向前》
《同路人》一曲在香港基督徒圈子裡算是金曲,傳統教會的團契聚會中把它唱得再爛也沒有。
粵語流行曲中講同路人的歌為數亦不少;近日心裡忽來一種孤寂的感覺,卻想起林子祥的一首舊歌《邁步向前》。
拿《同路人》這首基督教詩歌來跟《邁步向前》一首粵語流行曲來相提並論,好像有點風馬牛不相及,兼且前者寫的是「覓真理」、「實現真理」的天路,後者寫的是著著要「爭取領前」的世途,但殊途同歸,圍繞的都是「同路」這主題,話到底,無論天路還是世途,能有人同行,都是彌足珍貴。
兩歌相較,我較喜歡後者。
我只嫌《同路人》「畫公仔畫出腸」,把「同路」共處的「實況」描畫得太過細緻,對同路人的願景也寫得太多,而這些願景卻大多是期望對方作出主動回應:「還望你鞭策……盼為我導引……常望你督責……求為我祝福……」;相反,潘源良寫《邁步向前》所表達的願景只有一個:「只想有人和我一起趕路」,而基於這願景,歌者以行動來實現:「追上前與你邁步」,縱然「方向原也是問號」。
事實是,《同路人》詞中所寫的這些願景或實現或落空,往往都成為日後同路人分道揚鑣的藉口。《邁步向前》卻是這樣寫:「能共你同上路,何用理是誰技更高。」原本同路的珍貴應在乎同路人本身,而非同路人為自己作了些什麼。當基督徒實踐愛的真理時,往往犯下一個毛病:期望歧路人先被同化,成為自己的同路人:「自你同上路,懷內滿興奮……」;而非先認定要作對方的同路人,在對方「似箭往前跑」時,不管方向,「只管拚命追」,上前與之邁步。
白得之物
記得數年前的一次紐國之行,某主日跟老爸到奧克蘭東區浸信會參加崇拜時,聽到一位鄭姓的資深聖樂創作人證道,他以大衛不願以白得之物獻燔祭給耶和華上帝來教訓會眾應該尊重版權,不可以以侵權詩歌來敬拜,因為唱一些未有向版權持有人付版費的讚美詩便如同以白得之物獻祭一般,是上帝不喜悅的。我聽後啼笑皆非,如此解經,實在「強」得可以。但這位人兄終算是有頭有面有影響力,跟著的一個主日之崇拜中短歌敬拜的部份便給抽起了。
其實這「白得之物」四個字實在好使好用,順手拈來,甩掉上文下理,也可以帶出很多「道理」,除上述事例外,海牛也聽過其他的聖樂人引此四字說明詩班員在獻唱時必須付上代價練習,不能苟且。推而廣之,同一「道理」大可應用在所有事奉崗位上,無遠弗屆。然而,經文本身究竟說著一個什麼故事?「白得之物」有否字面以外之深層意義?我們能否單以此四字詞便說出一篇道來?
「白得之物」一詞,出自舊約聖經撒下24:24及代上21:24。事件背景乃大衛吩咐約押和民中的首領去數點以色列百姓,好讓他「知道他們的數目」(代上 21:2)。然而上帝「不喜悅這數點百姓的事,便降災給以色列人。」(代上21:7)經文本身沒有交代大衛此一行動何以惹怒上帝,只記載了大衛事後向上帝認罪:「我行這事大有罪了!」但從上文下理推敲,我們可以估計大衛干罪乃出於自驕,就是要炫耀自己的王權和軍力,渾忘了自己的成就全出自耶和華上帝,祂才是以色列的「主」和統治者。而此次獻祭,亦非恆常的祭祀,可說是為了向上帝「補飛」而作。大衛之所以不願以白得之物來獻祭,無非因為他有罪在身,不慾再濫用自己的王權,免得罪上加罪。
其實,若我們以上帝為萬物萬恩之本源,世上豈有一物不是我們「白得」的?物資固然是上帝白白厚賜我們的,各樣屬靈的恩賜亦然,就是我們所付出的能力和時間也不是來自上帝麼?這就叫我們這被造之物在全地的主面前無口可誇。
故此,人有天賦創作樂章詩歌,乃是上帝白白的恩賜,好叫上帝的名得讚美、主民得造就。我倒覺得此段記載,應用來勉勵基督徒創作人學效大衛「棄權」之舉,在情況許可下,盡量少收甚至不收「版權費」,讓主民得益,主名得榮。海牛並不是反對基督徒創作人收取創作之合理報酬,「工人得工價是應當的」,但也請不要胡亂引聖經來合理化那所謂其實是不知所謂的「知識產權」。
另外,若以此次特別的獻祭之記載,用來說明詩班員在獻唱時必須付上代價練習,不能苟且,就更是離開了經文本身含意太遠,借題發揮得離譜。相反,詩班員若以自己所得的歌唱恩賜自驕自傲,或是把自己所付上的練習代價看得過高,自以為自己比會眾更有光榮,更配得稱讚,那才是大患。
一切皆「白得」,一切皆恩典,一切皆恩賜,切忌自驕。
「你們白白的得來,也要白白的捨去。」(太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