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舊Blog,原來去年今日寫了半篇《家變》。之所以半篇,乃因未寫完便擱下了。事過一年,已記不起當日寫文之時的原來構思,可能再也沒法寫下去。
其實試過不止一次重讀自己寫的東西時有著那種非常陌生的感覺,曾自問:那真是我寫的嗎?我哪來這些筆觸語調呢?而這感覺實在很奇妙。
《家變》原文:
已故歌星羅文的金曲《家變》裡第一句是「知否世事常變?變幻原是永恆!」。黃霑寫這一句歌詞既寫實但又很玄,他把「世事無常」這句老話略作修改,使之充滿著弔詭:「常」是「恆常」,亦可解作「不變」,而「變」就是「無常」,兩者在邏輯上本是對立的。「世事常變」和「世事無常」驟眼看似一樣,但所帶出的卻是兩個很不同的體會。後者說的是世事變幻莫測難料,人在其中,實在無奈。前者卻以「常」來描寫「變」,並以「變幻原是永恆」來加強語調,一方面帶出「變」才是「永恆不變」的原則,另一方面卻有著變幻雖莫測但仍會有其恆常的規則之意味,或所謂「萬變不離其宗」,是在無奈中仍存有一點把握,從而引申到第二段歌詞「不必怨世事變,變幻才是永恆」的積極正面思想。副歌重複地唱著「月缺後月重圓」更加強了「反底」的信念。最後一句「迎接那變幻,今生與你擁抱著永恆」雖歸納了所有的希望,卻留下了在短暫的「今生」如何能「擁抱著永恆」的疑問。
「永恆」這超越時空的觀念對於有限的人類來說,抽象得來又非常實在。從來沒有人經驗過「永恆」,可是我們對「變幻」卻往往有很深的體會。就算我們對「世事常變」在理性層面上明白得如何透徹,我們的感性仍會對一切美好的人和物生出眷戀之心,深盼他們都不會隨時間而「變」,進而生發出對「永恆」的追求和渴想。反過來說,若非有「永恆」這慨念,「變幻」未必可能刺痛人心。多少的宗教哲學都試著回應人類對「永恆」的渴想追求,和解釋因「變幻」而來的不安痛苦及困惑。
佛家《金剛經》中最為人熟悉的一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就是說宇宙萬有都是造作(並非創造)而來的,是假的,如夢似幻,即所謂「空」,當人覺悟這一點,放下對這一切虛空的東西之執著,便能免去許多的愁煩困苦。佛家常說「眾生皆苦」,所以要「普渡眾生」,但按佛理真能頓悟的又有幾人?(正如Matrix中,有幾多個Neo?)
基督信仰沒有認為萬事萬物是「夢幻」,相反皆是本於永恆的神美好的創造,「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原文是永遠)安置在世人心裏。」(傳道書3:11上)聖經(尤其傳道書)中所提及的「虛空」亦非等同佛家所說的「空」,後者所說乃以萬有的本質而論,前者則只是形容萬事的果效而已。除了「永恆」,聖經亦用上「永存」「不朽壞」等字詞來對比那些「短暫」「必朽壞」的現世事物。
(待續)